原標題：孔子的神交知己—竇犨

開欄語：太原5000多年文明史，有著豐富的文化遺產(chǎn)。今起，本版與太原市文物局合作，開設(shè)“名都自古并州”專欄，弘揚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，講好太原故事，涵養(yǎng)城市氣質(zhì)，筑造精神家園?！幷?/p>

竇犨與趙簡子是晉國同僚。他二人同是晉國的卿大夫，只不過趙簡子是正卿，竇犨則是地位略低的卿大夫。盡管地位比趙簡子低，但是，竇犨在晉國和周邊諸國中成為有較大影響力、較高知名度的“賢人”。這不僅在于他治水有法、護一河安瀾，更因為他以提倡德治、重視教化、善辯能言而著稱，還因其政治主張與同時代的儒家學派創(chuàng)始人孔子的“仁者愛人”極其相似。

【資料圖】

竇犨所處的春秋末期，是諸子百家各攜其說、游走天涯，爭鳴雄辯之聲不絕于耳的時代；這一時期也是各路諸侯風云際會、圖存爭霸、各顯神通、革故鼎新的時代。諸國會盟，諸侯爭霸，戰(zhàn)亂不斷，可以說，這樣的局面一浪高過一浪。面對這一時代潮流，竇犨深感憂慮，他不僅僅是為“周王室”或“晉王室”，更主要是為普天下百姓深受戰(zhàn)爭之苦而憂慮。在他的思想深處，既有孔子“仁者愛人”“天下大同”的理想，即：“大道之行也，天下為公，選賢與能，講信修睦。故人不獨親其親，不獨子其子，使老有所終，壯有所用，幼有所長，矜、寡、孤、獨、廢疾者， 皆有所養(yǎng)。”也兼修老子的民本思想，深深懂得“貴以賤為基，高以下為本”的道理。

竇犨為晉國卿大夫時，正值“禮崩樂壞”大國爭霸之時，諸侯不尊周王室，卿大夫不敬諸侯，矛盾四起、紛爭不斷、劍拔弩張、生靈涂炭。然而，出淤泥而不染的竇犨卻循規(guī)蹈矩，崇尚天下禮治，重視道德教化，竭盡善辯能言之才，倡導禮樂治國思想，在晉國和周邊諸國中都有較高的地位和不凡的社會影響力，還被孔子譽為“晉國之賢大夫也”（《史記·孔子世家》）。所以，與當時執(zhí)掌晉國大權(quán)、時刻覬覦晉國政權(quán)的正卿趙簡子的主張與政見大不相同，很多時候也有不合。當是之時，趙簡子鑄刑鼎，擴田畝，獎軍功，釋隸圉（奴隸），大刀闊斧，革故鼎新。趙簡子豪情萬丈，有宏圖大志，想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(yè)，而竇犨和孔子則要“克己復禮”，繼續(xù)維護曾經(jīng)安穩(wěn)的“禮制”。

竇犨為卿以下之大夫，食邑古城即在趙簡子所建晉陽城之北數(shù)十里間的狼孟（即今陽曲、尖草坪等地）。對趙簡子的言行，竇犨目睹耳聞，多所不齒。這些從《國語·晉語九》所載的一段趙、竇對話便可看出端倪。

趙簡子嘆口氣說道：“雀入于海為蛤，雉入于淮為蜃，黿鼉（傳說中是指巨龜和揚子鱷）魚鱉，莫不能化，唯人不能。哀夫！”竇犨侍立一旁，對答道：“臣聞之：君子哀無人，不哀無賄；哀無德，不哀無寵；哀名之不令，不哀年之不登。夫范、中行氏不恤庶難，欲擅晉國，今其子孫將耕于齊，宗廟之犧為畎畝之勤，人之化也，何日之有！”

這段話的意思是：趙簡子對竇犨說道，鳥雀飛到海里就變成了蛤蜊，野雞飛入淮河就變成了大蛤蜊。癩頭黿、揚子鱷和魚鱉，沒有不變化的。只有人不能變化，真可謂悲哀?。「]犨回答道：我聽說君子哀嘆沒有賢才，不哀嘆沒有錢財；哀嘆沒有德行，不哀嘆得不到寵愛；哀嘆名聲不好，不哀嘆不能長壽。范氏、中行氏不能體恤百姓苦難，想在晉國擅政，如今他們的子孫流落到齊國在務農(nóng)耕作，就如同原本是祭祀宗廟的牛，現(xiàn)在變成在田畝中辛勤勞作。人的變化，何日不也在發(fā)生呢？

趙簡子借雀、雉之變，嘆人不能變化，盡情抒發(fā)受轄于晉侯，受掣于智、韓、魏三卿，難于施展自己志向之郁悶。而竇犨卻以范、中行二氏不顧民生死活，欲擅晉國之政，倒行逆施，直落得失地、喪權(quán)、敗家、亡宗。試圖從中勸誡趙簡子吸取他人教訓，千萬勿覆前轍，反駁他人不能變化之論，指出人也是有變化的，而且無需多少時日。這種政見之悖，勢同水火不能相融，為后來趙簡子逼殺竇犨埋下沉重的伏筆。當然站在孔子“興滅國，繼絕世，舉逸民”的立場，竇犨不畏強權(quán)，耿直敢言，以死維護禮制，維護晉侯之尊，自屬賢大夫無疑。由于，竇犨反對趙簡子有行僭越之謀招致趙簡子的強烈不滿，這也是合乎邏輯的。趙簡子認為，竇犨阻礙其圖謀晉權(quán)之嫌，“違禮”必受懲罰。于是，他為掃除障礙逼殺竇犨。

所以，當孔子準備赴晉國謁見趙簡子時，聽說竇犨、舜華兩位賢大夫被逼而死，孔子十分感傷，覺得趙簡子的行為“諱傷其類”?！扒鹇勚?，刳胎殺夭則麒麟不至郊，竭澤涸漁則蛟龍不合陰陽，覆巢毀卵則鳳凰不翔。何則？君子諱傷其類也。夫鳥獸之於不義也，尚知辟之，而況乎丘哉！”面對滔滔黃河，想想自己周游列國處處碰壁的艱辛無奈，本來信心十足將赴晉國尋找知音竇犨，順便勸說有雄心或野心的趙簡子。萬萬沒有想到，與自己政見、主張相同的知己竇犨已遭此不幸。此時此刻，孔子心里十分寒涼，十分悲傷?？鬃优R河而嘆：“美哉水，洋洋乎！丘之不濟此，命也夫！”雖說這里風光無限，可是我的命運生不逢時。他相信天命，這輩子注定見不到知己了，遂懷著深深的遺憾，調(diào)轉(zhuǎn)車馬，棄晉而去……

而這個時候，孔子的學生冉有在魯國受到重用，他力排眾議，派人接回了恩師孔子，至此，孔子結(jié)束長達十多年的列國周游?；氐紧攪?，感慨萬千的孔子創(chuàng)作了名為《陬操》的詩樂以哀悼被趙簡子謀害的兩位賢大夫竇犨和舜華。王宏偉